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惟有光阴不可轻2小说最新章节(魏光阴,叶慎寻)全文免费阅读

天堂鱼。

记忆力超强。好斗。喜阴。擅匿。

将每个标签贴在叶慎寻身上,都恰如其分。

他公寓里也养着一尾天堂,体色艳丽,鱼尾似透明的绫罗短衣。每日清晨醒来,沛阳都能看见,老板做的第一件事,是喂养它。

鱼是那个女孩送的,她偶然在大街上碰见,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他的脸,遂买下来,赠与。

“啧啧,我猜得没错吧?嘴上说得再狠心,心里到底放不下。”

沛阳悄悄朝着对讲机,与那头的同事说话,没想被调侃,“知道您情场万事通,脱离了单身的队伍,正值新婚燕尔。”

话匣子打开,沛阳忍不住叹口气,“唉,别提了。没结婚还成,婚一结,女人的善良大方统统都成了浮云。开始向你要车子、要房子、要克拉钻戒,一言不合就买包。”

他正滔滔不绝,完全没注意偏堂的人已喂完了鱼,逐步靠近,并在关键时刻接了那么一句。

“她不图这些,还会要你?”

噗。

那厢的保镖爆出一声嘲笑,又怕被老板听见,赶紧闭了通讯器,扔沛阳孤零零面对阴晴不定的叶慎寻。

沛阳抬头,入目的男子有型有款,沐浴着微醺的日光。餐桌处的清香木味儿,和那光亮一起,点点侵蚀他的眉和眼。不远处暗帘尚垂,男子五官被阴影一打更加立体,整个人不可方物。

“走,陪我去遛狗。”阴影里的人突然开口。

叶慎寻恍惚笑了一瞬,沛阳忍不住痉挛几秒,四处打量房间:“您没养狗啊……”

男子没回话,定定瞧着他,似乎在说我面前不就有一条吗?

片刻,沛阳恍然大悟,举手投诚,“老板,我没想监视您。只是给老爷子透露了您每天的起居时间而已,还是被逼的。”

踱步到窗边的男子,随手摸了根烟,没点燃,只夹在唇上尝味道,看楼下逐渐凋谢的梅花,“我理解,你有难处。”

这么讲,沛阳的腿更软了,“不,我没难处。家里那败家娘们儿,要什么钻戒车啊?我立马把这个月多余的工资打回老宅的账户。”说着,就要行动,却被阻止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他声音轻飘飘,视线却保持在院子的方向,“找个时间,把这里的东西都搬回老宅吧。”

“嘎?”

沛阳错愕,“您这是,愿意回去了?”

叶慎寻目光一闪,以沉默代替回答,徐徐动身,往二楼卧室走。将到尽头,沛阳想起什么叫住他。

“那缸子里的鱼,是不是也一起带走?”

他掌着扶手,心算了几秒说,“不用了,将死之物,晦气。”

将死?

起初,沛阳不明白,趁他离开后,凑近鱼缸看,才发现叶慎寻晨昏定省喂的,根本不是鱼饵,而是安眠药粉。

沛阳大惊失色。

还记得,那女孩送礼物时,开玩笑说这就是动物界的叶慎寻,因为她将手伸进水里逗弄,却被游弋在浮萍背后的鱼儿反咬一口,“阴祟劲儿简直一模一样!”

如今,在她离开的第三百九十七天,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,毁了“自己”,绝了心。

迷迷糊糊中,我感觉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正常,却始终没清醒。

期间,周印建议刘大壮别成天在医院守着,若碰见熟人,会引起怀疑。可刘维不放心,偷偷与小护士加了好友,请求她当自己的眼睛。

小护士正是跟随周印到望城的那个,被一句“她必须活”吓得不行。

她虽然给家里争气,争取到加州大学护理学院的进修资格,以优异成绩毕业,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,生活上懵懵懂懂的,完全没长开的小姑娘。

若我清醒,应该会吐槽刘大壮:废话,长开了,能被你糊弄?

好在我睡着,刘大壮想,我安静的样子,实在比呱噪的样子讨喜得多。

期间,盛家举办了洗尘宴。

盛杉消失,对外统一的口径是出国留学,避免有心人挖根究底。遇见些敏感的小报记者,亦有周印收拾残局。现在千金重返,理当昭告天下。

叶慎寻很晚才到,在宅子昏暗的玄关处被人攻击了,肘风袭面,他敏捷一闪,顺势扭了来者的胳膊,眸光满是杀意。

“师兄、师兄!痛!”

惊呼声起,他松了五指,将盛装打扮的女孩推离半米之遥,“上次你叫我师兄,是为给周印出气,折了周家老大半壁江山,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?”

瞒不过,所以没打算瞒。盛杉靠近了些,瞳孔发亮,开门见山。

“这次是为了一个朋友。她生病了,细菌感染,住在你们那儿观察当中,我想给她换间最好的无菌房。”

男子嗤笑,“这算什么请求?周印随便动动嘴皮子的事,需要我出面?”盛杉偏了偏头,“没想你出面,只是知会一声。毕竟刚回来,正好找个契机,和师兄打个照面。”

叶慎寻狐疑地看盛杉一眼,“除了周印,盛小姐竟还有别的朋友?”她立马露出无害笑容,模模糊糊答:“人在江湖飘,广结善缘总没错的。”他浓眉一挑,不再置喙。

事后,听说盛杉竟向叶慎寻自投罗网,刘大壮恨不得从二十八楼往下跳,盛杉却不以为然。

“你以为自己的地盘凭空出现个人,他会不知道?索性提前知会有这人的存在,他反而没了兴趣追究,也方便我前去探望。”

周印应该也这样想,才为我捏造了一份假的身份资料,留待后用。就算叶慎寻要查,也查不出所以然。

城市套路好深,刘大壮想带着我回农村。但他即便现在想拍拍屁股回农村,估计也有人不愿意。那就是小护士,郝书敏。

起初,自我介绍的时候,刘大壮听错了,“什么?好淑女?”就此,他硬将这外号冠到人家头上。

好淑女来自普通家庭,父母在这附近一带开了个小店,卖面。

有天刘大壮去吃面,恰好听见好淑女的母亲在骂闺女,说她二十有二,到了谈恋爱的年纪,别整天只知道啃书本,“女人的终生大事是婚姻,不是事业。”

好淑女没有恋爱经验,此前也对男性并不感冒,不停劝解母亲,“妈,您和我爸好好经营面摊,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解决。”

“妈,我爸都没说什么,瞧您紧张的!”

“欸,妈、妈,别动手啊,戳脑门也很容易碰到神经……”

刘大壮旁听许久,耳濡目染,一碗面吃到中途,觉得味道不够,出口便是:“妈!盐呢?”

然后,空气安静了。

都说一见杨过误终身。

郭襄因为杨过的侠者气息盖世无双,还送了她一场人间烟花,才倾心。可没有谈过恋爱的好淑女同学,就被刘大壮那干脆利落地一声“妈!”给震得小心脏活蹦乱跳,从此甘愿沦为他的眼线,对我的照顾也细心备至。

但有句话怎么讲来着?物极,必反。好淑女照顾得太悉心,也不好。

例如,在她每日照着三餐跑去主治医生办公室询问我情况的时刻,竟巧遇叶慎寻。

之前我曾说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的身体变得比以前差。对叶慎寻来讲,也是这样。

以往两年一次的体检,现在每隔三个月就得往医院跑。戒烟戒酒。应酬到天明的豪情壮志再无。每日早睡早起,去花园里晨跑,增加肺活量。这一切……都是拜我所赐。

医院。

各项体检完毕,叶慎寻扣了外套往外走。经过走廊,恰好听见鲜活地一声问询:“赵医生!顶楼的程小姐今天情况怎样?”

“小姑娘烦不烦,都说了,正在观察,观察。”

“那为什么还没醒呢?”

“你也算半个学医的,还问这么白目的问题?她情况特殊,细菌清除工作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,每天点滴里都有麻醉剂量,方便清理伤口,会醒的。”

因那声程小姐,叶慎寻的步子生生顿住,抬眼朝里望,出口询问:“程?”

好淑女转过头,看见传说中的人物,惊惴不安的表情布满脸庞。见势不对,沛阳赶紧迎上,刻意加重了语气:“是的,陈!盛家小姐在望城认识的朋友,她说给您知会过,周总又忙,于是我先帮忙安排了无菌室。”

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,沛阳的背上却出了薄薄一层汗。

叶慎寻继续摆弄袖扣,半信半疑,“突然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。”沛阳欲盖弥彰扬了声调,表情夸张,“怎么可能?!您那么聪明,谁敢阴您!”

结果马屁拍到马腿上,叶慎寻眼缝一细:“要想被归为聪明人,那我得去掉七十点智商。”

语毕,抬脚就往电梯的方向,摁下顶层按钮。刹那,沛阳好想死。

顶楼只有一间病房,却有周家人把守,为首那个一眼认出叶慎寻,非但没相让,反而警戒起来,带着其他人拦了他的去路。

“叶先生,周总吩咐过,除了他和盛小姐,其他人不能靠近这间病房。”

来者仿佛已确定了什么,眼底的怒意被一个高浪掀起,“滚。我打狗,从来不看主人。”为首男子依旧寸步不移。

保镖界的都知道,在担下这等苦差事的时候,挨打已经是最轻的惩罚。好在叶慎寻动手前,电梯滴一声打开,盛杉从里边款款而出,画面一时有些宕机。

她与沛阳对视,大意是我的天,你怎么不拦着?沛阳用眼神喊冤,您听过下人能拦主子吗?盛杉佯装镇定,手指默默在包里摁下手机的快捷1键,拨通周印电话,故意大声说:“好巧,师兄也来看望我的朋友?”意在要他赶紧来救场。

叶慎寻冷笑,“盛小姐好心智。”

没错,她之前说躺在这里的是朋友,只不过没暴露朋友的名字而已。严格讲,也不算欺骗。

事到如今,盛杉破罐破摔,双臂一展,“OK,她是住这儿,没什么好遮掩。但我听说,叶总早就宣布和我这位朋友划清界限,既如此,病房里究竟住着谁,根本没那么重要,不是吗?”

“重不重要,你决定的不算。”

说完,越过她走近落地窗,无人再拦。

病床上的女孩,手背插着几根白管,静静呼吸。叶慎寻隔着玻璃,一寸寸审视她的温顺,忽然觉得陌生。还有些可笑。

怎不可笑?

她曾经为了魏光阴,和他拔刀相向,口口声声要恩断义绝。如今,却又躺在他的地方,那么理所当然,好似他还会像从前那样,对她给予的好坏,都照单全收。

记得两人还同住公寓那段时间,程改改无聊看小说,读到男主角抛弃未婚妻,投奔富家女怀抱时,恨恨说了四个字:郎心如铁。

可她的心狠起来,毫不逊色。

当初为了将她带回自己身边,他发生车祸,躺在手术室生死不明,她却一心一意搜寻着那个人的踪迹。他因为这张无害的脸,养一身伤,醒来却得知,她已经在去寻找魏光阴的飞机上。

以前,连沛阳私下都爱与其他保镖开玩笑,“我们老板在程改改面前,没什么原则的。”

全世界都看见的、他的转变。二十八年都没有过的,这份真心。可她,弃若敝屣。

回忆过往,落地窗外的人拳头猝紧。周印匆匆赶到,两个人中公子,在消毒水浓重的走廊对峙,画面诡异却好看。

见他出现,盛杉迅速跑过去求庇佑。眼看那人目光如剑刺过来,周印护短地将盛杉揽在身后。

“是我的主意,与她无关。”

叶慎寻怒极生笑,抄着手面向他,“好啊,好。鹣鲽情深。不知道你向其他女人求婚的时候,是不是也这么情深几许?”

他专挑软肋戳,盛杉果然禁不住一颤,周印蹙眉:“你别太过分。”那人彻底笑起来,“更过分的,你应该见过。”

搭档多年,每当叶慎寻露出这样的笑容,总有大事发生。怕牵连盛杉,周印退步,“你究竟想怎样?”

他斩钉截铁,“怎么来的,怎么走。”末了又道,“别家医院怎样我不管,但我的地方,不欢迎闲杂人等。”

虽然知道叶长公子的手段,盛杉还是绷不住了,跳出来,“你清楚她的情况吗?若非万不得已,我们也不会冒险来这里,现在撤走医生和设备去别的地方,简直是要她死!”

笑话,他连曾经愚蠢的“自己”都亲手杀了,如今还在意她的死活?

周印接道:“不管你与程改改关系如何。再不济,她也是我的朋友。”

叶慎寻失去了耐心,语气成冰:“朋友?考虑清楚再下定语。她的朋友,都是我的敌人。”周印坚持,“我不关心。总之,她不能走。”

同窗多年,共谋江山,难不成他还能和自己动手?况且,如今叶慎寻的身体状况,也未必是他对手。

见周印坚持,叶慎寻神色越来越不虞。一是痛恨身边的人,竟不知不觉间都变为了她的盟友。二是痛恨自己,还站在这里说那么多,可真出息,直接赶人就好了啊。

主意一定,他侧头命令沛阳:“去过望城的所有医生护士,还有现在经手她的,全开了。”

沛阳凉气倒吸,“您是要开了整个感染科与呼吸科?”

他头也不回离开,掷地有声。

“不,我只是要她走。”

太狠了。

叶慎寻一走,盛杉气得浑身抽搐,只差没将走廊尽头的陶瓷盆栽扔一颗下去,正中那冷酷家伙的脑袋。

“他知晓对付你我非一朝一夕的事,最快达到目的的方法,就是让整座医院空掉。”

刘大壮收到消息跑来,气儿还没喘顺,只着重听见了“对付”二字,眼皮一跳。

妈妈啊,他爸的公司还靠在叶慎寻这颗大树下,要知道他也参与了计划,估计不会像对待周印与盛杉那样宽容。

“那现在怎么办?不会真转院吧?!我怕我家程受不了这种折腾啊!”

一旁的好淑女不高兴了,弱弱道:“我才是你家的嘛。”

刘大壮还傲娇上了,“我爸规定,二十五岁以前不许谈恋爱。”

两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,不知为何,盛杉真的好希望程改改此刻清醒着,将刘大壮的嘴封了。

“不见得没办法。”

团队主心骨周印终于说话,众人则齐刷刷看向救星,“虽然慎寻比较难搞。不过,还有个人比他更难搞。”

这么一讲,盛杉醍醐灌顶,“对哦。他打小就是我们孩子堆里的王,直到后来——”刘大壮与好淑女情也不谈了,纷纷围过好奇道:“后来怎样?!”

“他爷爷来了。”

盛杉话落,与周印交换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。刘大壮立时觉得自己败了,原来虐狗的最高境界,根本不需要言语。

天刚擦黑,叶慎寻接到老宅电话,要他回去吃饭,“老太爷指名道姓要您回家,看起来心情不大好。”打电话的佣人偷偷提醒。

叶家老太爷叶舜山,年轻时前线火拼,解放后转战商场,后又担任人大代表,五十余年戎马倥偬,早已练就怒不形于色的本领。但寻常时候,他有点老顽童的意思,爱与小辈开玩笑,不承认自己上了年纪,还跨越半个地球去跳伞。不过,也曾动过真格。武器是绞了一层猎枪子弹皮的马鞭,任对方百折不饶,也分分钟哭爹喊娘。

整个叶家,叶慎寻被打得最少。他父亲排行老三,等他出生,叶舜山教训人的力气已用尽,对这个嫡孙只剩下偏爱。当然,也缘于他特别会钻空子,知道每个人的底线在哪儿,是最像叶舜山的人。这直接导致别人的光环都被其遮盖,明明辈分偏小,却在坊间获得长公子称号。

将开春的天气,叶舜山着了单衣,到池塘边喂鱼,叶慎寻入拱桥便见。

老爷子素来不爱小动物,这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养鱼了?

出于好奇,叶慎寻走近,探头望,却见宽荡荡池塘里,只有一尾小的。打死他也不会认错,正是程改改送的那条天堂。

原该寿终正寝的小玩意,比呆在公寓里的时刻还活蹦乱跳,眼欢欢地瞅着新主人手里的鱼饵,只恨自己无法跃龙门。

叶慎寻倏地转身,要质问沛阳,哪还有那家伙的影子?

他走近,那尾色彩艳丽的小天堂仿佛还认得自己,竟抛下手拿饵食的新主人,游到叶慎寻的方向摆尾巴。

当初程改改送礼物的时候就说过,天堂鱼拥有很强的记忆力。当自己的领地出现新鱼,它会好奇地游来游去,打量陌生邻居,直到失去兴趣。如果天堂鱼和新鱼第二次相遇,它们又会很快发现对方是老熟人而失去探索兴趣。实验发现,这样的记忆力至少可以保持三个月,有的甚至能达到半年之久。

见状,叶舜山哼了一声,“畜生就是畜生。甭管喂它好食还是毒药,都眼巴巴沉进肚子,记着人的好,有委屈也只管往里吞。”

老爷子寻常骂人都直来直往,若非真生气,才不会拐着弯,叶慎寻立马识相认错,“孙子有什么行为不妥的地方,您明示,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
话是好话,白发鹤须的人却一把籽洒下,更气了,“真当我糊涂?拿对付外人那套把戏应付家里,可是比畜生更不如?”语罢,转身就走。

叶慎寻长腿两步跟上,围着院子闲庭信步,听叶舜山徐徐的声音传来。

“整个叶家,只有你和你父亲,自小到大没叫我操过心。如今你们翅膀都硬了,本事可通天,在谁面前都横着走,就算真有什么不妥行为,还能预留时间给我阻止?除非有的人啊,自投罗网。”讲到这儿,停住脚步回身,看向立在葱茏之间的年轻男子。

叶慎寻瞳孔颜色一深,憋在喉头久久的那口气,终于吐了出来,“孙悟空花样再多,还是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。”

没错,他的真心,并非赶走程改改,只假模假式做样子,给自己一个台阶下。

他知道周印心思不比自己差,肯定能想到找叶舜山出面。这样一来,他的放手就成为顺理成章,也于外人面前做足了冷血,表现出对程改改再无留恋。毕竟,他真想做什么,根本不可能给任何人阻止的机会。所以,偶尔连周印都拿不准他的态度,做不了他的主。

但,他究竟想演出戏给外人看,还是给自己?

他与程改改之间,早在自己垂死的瞬间,便失去了互相问候的资格。她走了,不应再回来,更不该以那样弱势的姿态出现,连质问机会都不给他。

叶慎寻的行李还没有完全搬回老宅,此面后,叶舜山竟叫人将他的东西都打包扔回了公寓。

“没回来就惹我心烦,回来得了?还是自生自灭去!”

亲爷爷。

犹记那日,临离开前,叶慎寻禁不住问,“不过,您为什么对她的事如此积极?”他猜到周印会去搬救兵,却没想救兵来的速度,比他想象中快许多。

绕了一圈,两人已经又回到池塘前。叶舜山用桅杆替小天堂拨开硕大的浮萍,露出它美丽的衣裳,然后不动声色盯着鱼儿骂:“畜生,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,是为你。”

他都快把“自己”折腾死了,若不露脸,难道再做一次替他收尸的准备?一年半前的那场车祸,直到现在,叶家所有人都还心有余悸。

那姑娘,唉……

跟着叶慎寻出了宅子口,沛阳还大气不敢出,时刻保持警戒状态,深怕一不小心被过肩摔。但诡异地,叶慎寻这次却没唯他是问,甚至连责备也无,只临上车前,忽然问他:“周印那边,你准备怎么去回话?”

哦,观察力要不要这么棒,竟发现他偷听了爷孙俩的谈话。自然也得知,叶慎寻的真心。

就说啊!他们老板对那个叫程改改的根本没原则!根本放不下!要真开了整个医院的人,耽误她的病,死的人会是自己!他如此聪明!助理界良心!

“额,实话实说?”

见一道寒光闪过,沛阳立马改口,“说您被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,不得不就范?”叶慎寻掌着车门,似乎还不满意,“这样的话,估计会看不起我?”

“不然,就说那些人确实被开了,又被老爷子弄了回来?”

“去吧。”这次没犹豫。

这年头做个保镖兼助理真的好难啊,他回头一定要申请调年薪!

与此同时,黑夜的幕盖下。叶慎寻上了车,启动引擎,却迟迟没踩油门,掌着方向盘发呆,凝成一幅寂寥图画。

中途,男子指尖不小心触到光碟播放键,哀伤的音乐声泄出,融进无边夜色。

今天碰到一位我们的老朋友/她提起你/我不知该说什么

听说你回来好一阵子了/我尽力忍住泪水

到如今/我以为自己几乎忘了你/以为快摆脱忧伤的心情

以为你寻欢作乐回来/会发现

我几乎/忘了你

歌词之所以戳人心,因为全世界的痛苦都大同小异。有的人再出类拔萃,也只是凡胎肉体。

这天下,根本没有任何药石,可解人间相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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